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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膽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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姚隱的死訊傳到偏殿,左思語正在插花,手中抱著的花瓶“嘭”的一聲摔在地上,手指被陶瓷碎片劃傷流血也不知情。

小侍連忙拿止血布來止血,喚道:“主子。”

左思語默默流下兩行眼淚,仰頭痛哭一聲:“天。”

姚隱的死,他早有預料,可是姚隱來看他說要帶他們父女兩去封地的時候,他卻沒有出言提醒。

原來,左思語生產之後,姚隱來看他之前,齊王姚巳來過。

眾人來的時候,姚巳不過坐一坐就走了,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左思語。當天夜裏卻一個人悄悄地來了。

左思語哄了孩子睡著,叫奶爹抱了在隔間,忽然一個人閃進屋,卻是今天上午來過的齊王姚巳。

只見姚巳瞇著一雙桃花眼,冷冷地看著左思語,問:“阿左,別來無恙?”

“左思語一驚,問:“你怎麽來了?”

“我怎麽不能來?”姚巳向前走了幾步,問,“我的女兒呢?”

左思語別過臉去,道:“這裏沒有你的女兒,有的,只是清河王的女兒。”

“清河王?你對她倒是尊敬。我問你,自你生產之後,她可來過了?”

左思語垂頭不語。

“她自然沒有來,她忙著和她那個小仆人親熱還來不及,哪裏有時間來見你這個孺人?”

姚巳緊緊地盯著左思語的表情,聽見左思語毫無怨言地說:“六殿下不得空來見我也是尋常,只是大姐兒到底是養在六殿下膝下。”姚巳本來擔心左思語被自己拋棄之後,會投向姚隠的溫柔懷抱,現在看來,沒有。

姚巳頓時松快許多,四下張望,問:“我女兒在哪裏?”

“隔間,你別去吵她,她睡了。”左思語不得已回答道,又無可奈何地問,“你到底要幹什麽?你放過我,放過我的女兒,不好嗎?”

姚巳並不搭理左思語的哀求,徑自走到搖籃前,逗了會兒嬰孩,問:“大姐兒?這是乳名兒?大名還沒有起,是等著我來取名字嗎?”

左思語恨恨道:“你別自作多情呢!”

姚巳冷冷地斜睨了左思語一眼,面目有些猙獰,放下嬰孩,慢條斯理地走到左思語面前,伸手擡起他的下巴,問:“老六碰過你沒有?”

左思語掙了一下沒有掙脫,轉過頭,唾了一句:“呸,真是無恥。”

“看來是沒有。嘖嘖,老六這性子,是要把美人留給我獨享嗎?”姚巳湊上去仔細端詳左思語的容貌,嘴裏道:“不錯,顏色依舊。無恥?阿左,你在宮中過得太好,恐怕還沒見過什麽叫無恥吧。現在讓你見識見識。”說罷擡手將左思語推倒在床上,便自顧自地解起衣裳來。

以左思語對姚巳的了解,姚巳可是個在什麽地方都能發情的人,以前他們為求刺激,在床上、地上、書案上、石亭裏、欄桿旁等處做過。姚巳精蟲上腦的時候,可不管周圍有沒有人。

左思語慌張起來,掙紮著起身,問道:“你,你要做什麽?”

姚巳一邊脫衣服,一邊說:“沒什麽,讓你重溫舊夢。這麽多天沒有我的憐愛,看我的小左左想我不想。”臉上表情,著實令人可恨。

左思語慌了,急道:“你瘋了。這是姚隠的地盤。你別過來,我要喊人了。”

姚巳這時已把自己脫得精光,赤條條地向左思語逼近,無恥地說:“你喊呀,最好喊得人盡皆知,教姚隠明白,大姐兒是誰的孩子。你說,以我和她的交情,她知道了之後,還會不會認這個孩子?”

左思語無法,閉上了眼睛。姚巳猴急地欺身上來,拉扯左思語的上裳,左思語掙紮起來,念及大姐兒,動作慢了下來。

姚巳把左思語淺色上裳剝了下來,兩下扯成兩條,抓住左思語的雙手用布條捆綁起來壓過頭頂。

左思語一驚,問:“你要做什麽?”

姚巳不語,只顧自己快活,絲毫不管左思語怎麽想。

事情結束之後,左思語恨恨地看著姚巳道:“你真是個禽獸。”

完事之後,左思語像散了架一樣癱在床上,下身一陣一陣地流血。姚巳慢條斯理地一件一件地穿衣服。左思語看著她的背影,這時已明白過來,問:“你從來沒有愛過我,是不是?”

姚巳轉過頭,看見左思語發絲淩亂,面紅氣喘,一看就是剛承恩澤,一副頹靡之像,好笑道:“許久沒品嘗你的身子,寡淡無味,不如宮中美人。”

左思語生性單純,在宮中又得沈青禾等人照拂,除了在姚巳這裏栽過跟頭,一向沒受過什麽挫折。他是清白人家挑選的伴讀,本來是應該出宮為人家正頭夫郎的。不想被姚巳騙了清白身子,還有了身孕,九死一生。到如今,仍舊念著姚巳的好,想著她不能認我們父女,是不得已。到此刻才明白過來:姚巳對他,恐怕沒有半分真心。只圖他的身子取樂。左思語想到此處,不禁流下淚來。

姚巳嫌左思語在床上不知主動,此刻見左思語一副比自己還委屈的模樣,心中大不快,有意刺他幾句,道:“所謂半推半就、婉轉承恩。宮中的美人,無論模樣身段,就連在床上嬌喘微微都不是你能比的。”

左思語知道姚巳秉性,肯定是又勾搭上了皇帝哪位宮侍,恨恨道:“你又勾搭上了誰?行事不知忌諱,也不怕有一天遭雷劈!”

“哈哈。老天哪裏有眼呢?若是真的有雷神,頭一個遭雷劈的就是母皇。”姚巳滿不在乎地哈哈大笑。女人在征服完一個男人之後免不了得意自滿。

這說的又是一個典故,左思語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。他累極了,身心俱疲,道:“滾!”

姚巳見一向溫柔和順只知道笑的男人竟然板起臉來趕人,心中不快,脫口道:“你別想著找到了靠山,就能如何。我告訴你,老六她得意不了幾天。我的女兒,她有命認,有命養嗎?”

姚巳明明不稀罕左思語腹中的孩子,等到孩子生了下來,又怪姚隠救了他們父女兩。

左思語聽見姚巳這麽說,一驚,連忙追問道:“你做了什麽?你要做什麽?”

姚巳自悔失言,轉念一想左思語是個愚蠢懦弱的,必然不敢將消息洩露給姚隠,收拾衣服走了。

左思語阻攔不及,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姚巳走了。自己一個人默默沈思:姚巳勾搭上了皇帝的宮侍,要對姚隠不利。可是左思語一貫是小心謹慎沒主見的,他轉念又想:也許姚巳只是說說大話,不是真的。即使是真的,自己一個小小的孺人,又能做什麽?

後來,直到姚隠來問左思語是否要隨她去封地,左思語卻一直沒有勇氣將他知道的消息告訴姚隠。於是不到兩日,便傳來了姚隠的死訊。

左思語渾身發抖,吩咐小侍把大姐兒抱過來。小侍見左思語只顧緊緊地抱著大姐兒發呆,神情很不對勁,問道:“孺人,你怎麽了?”

左思語鎮靜下來,問:“清河王是怎麽死的?”

“回主子的話,清河王是被皇帝當場杖斃的。”

皇帝不可能無緣無故當場打死自己的女兒,左思語問道:“是因為什麽緣故?”

“這……”小侍支支吾吾不敢說。

左思語心中猜到幾分,說:“盡管直言,恕你無罪。”

小侍回答:“是因為西宮的柳美人、趙常在狀告清河王在西園逼/奸,皇帝一怒之下……主子不可太過傷心。”左思語明面上是姚隠的孺人,小侍擔心他聽到姚隠逼/奸別的男人,傷心也在情理之中。

左思語冷笑了幾聲,心想:果然如此。他是姚隠明面正經上的男人,姚隠卻連一根手指頭也沒有碰過他,話也不願多說。每次來見他都帶著琉璃,避嫌如此,怎麽會做出逼/奸母皇宮侍這種無恥之事?正相反,齊王姚巳卻極有可能做出此事,然後栽贓給姚隠。姚巳那天晚上也正好說漏了嘴,說的正是此事,自己明明猜到了,卻不說。

“你去,給我來幾匹帛布來。”

“是。”

大姐兒哭鬧起來,左思語讓奶爹給大姐兒餵了奶,怔怔地想:原來自己一直是個懦弱膽怯的人,自己卻不知道。那時候,姚巳和自己好上了,沈青禾、楚玉都勸,自己不聽。等懷孕了沒有活路了,自己什麽都不敢做,等著沈青禾求到武容,武容求崔思,才求到一條活路。那時候自己誣告腹中胎兒是六皇女的的時候,姚隠眼中只有驚訝和憐憫。

“主子,帛取來了。”

“你們都下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左思語心想:姚隠真的心善得像菩薩一樣,別人的孩子也認,就為了救自己與大姐兒兩條賤命。別人潑的臟水也接,到頭來得到什麽回報?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。自己知道消息,卻不敢說。

姚隠的確救過自己的命,卻又為了避嫌不常來,自己在生產過程中不曾短過什麽東西。人性真是賤,這種不常露面的救命恩人記不住,反而天天惦記著拋棄自己的負心娘,指望她有一天回心轉意,後來才發現自己是被玩弄了。

為什麽不說?自己真是愚蠢又膽小的人,被姚巳騙了之後,便不敢再相信旁人了。姚隠又不常露面,自己雖然心中感激,與她不甚親近。所以姚隠來問自己去封地時,自己欲言又止,最終什麽也沒說。只是因為膽怯,反而安慰自己:姚巳不過是在講大話,沒什麽大不了的。結果?緘口不言害死了救命恩人。

如果那時候,自己沒有保持沈默,而是勇敢地說出來,結局會不會不一樣?

左思語萬般不舍地放下大姐兒,哭叫也不理。把桌子上帛布打開裁成一條條的綁好,拿起板凳登上去,把白綾往橫梁上一拋,在脖子的位置上打了一個死結。

大姐兒哭鬧得更厲害了,作為父親,他本應該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。

可是,因為膽怯而害得救命恩人冤死的人,有什麽資格活下去?

左思語把脖子放在死結上一套,兩腳一蹬,掙紮幾番,斷了氣。

一旁的大姐兒似乎知道父親要死了,哭得更兇了。

直到皇帝的聖旨傳到西園,小侍打開裏屋的房間,才看到什麽東西在橫梁上懸掛著蕩呀蕩,是左思語的屍體,早已斷氣多時了。

一旁的大姐兒的喉嚨早已哭啞,暫時不能再哭出聲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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